兴寄与风骨 ——李厚杉先生绘画解读 褚庆立
发布:2017-12-20 阅读:720
(济南大学美术学院、南京艺术学院美术学博士生)
因着好友东霖的际缘,使我有机会拜读了已故齐鲁画家李厚杉先生的绘画,感受到其独具的戏曲、绘画、书法兼擅长的艺术气质所化就的雄浑恣意的大写意画风,面对这些独具个性笔墨表现,不禁让我对这位同乡先辈多了几分敬意。
绘画风格与画家的气质修养、成长环境密切相关。就厚杉先生而言,家乡蒙山沂水的雄浑让其具备了北方人的豁达,儒家文化浸染的给予他创作的灵感。他师学多家,注重学古而化,其作品既有传统又有新意。作品的意境的高低,是作者眼界、见识与学养综合结果,为此必须做到“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走出画室,以造化为师。通过不断的摸索,逐渐形成了奔放雄浑的大写意风貌。关于其绘画,在这里我想用“兴寄”和“风骨”来理解之。
先谈谈“兴寄”。所谓“兴寄”,主要就是通过具体事物的描写以表达作者的思想感情。其中的“兴”的含意是“起”,它来源于诗歌之“赋”、“比”、“兴”,它是汉人对《诗经》三种写诗方法的总结,其写法就是“托事于物”或“托物兴词”。它兴起的是情,故《文心雕龙·比兴篇》说:“兴者,起也。……起情,故兴体以立。”也有人便直接为:“兴者,情也”。可见,“兴”是言用诗句寄托于某种事物以表达感情的,也就是“兴寄”或“兴托”,它的这种情是诗人触发外物而兴起,又寄托于物而表达出来的。我们来看厚杉先生的花鸟作品,其内容他多选择日常惯见的荷花、梅花、牡丹、松柏等来表现画家所钟慕的正直的气节、清高脱俗的情趣,虚心的品质和纯洁思想等。在画面安排上,他通过画面间事物间鸟虫与环境的互动, 将所画之主题置于设定的情景中, 并以恣意的笔墨营造出自然之生意,并通过画面中多变的层次传递出浑厚的意境。在对景的选择中, 通过避开过于反复的细节营造,而是用“以小观大” 的视点展现着其独特视角下的情感观照。如其《小荷才露尖尖角》所绘四挺嫩荷之上,一只蜻蜓立于其上。以水墨的干湿变化表现物体间的质感和体量, 润秀的墨色所画的尖尖荷叶更映衬着蜻蜓轻灵, 造成了一幅虽常见却而又诗意盎然的生活美景。 在《桃花流水鳜鱼肥》中, 为了表达出鳜鱼的生命与自然律动的震颤, 他用传统的技法营造出追逐食物的场景, 通过鳜鱼身上的视觉张力的团团墨块积叠, 营造出鱼身黑白灰和桃花粉色间对比的效果,体现了他对生活的热爱,同时,也让我们体验到一种诗的意境。
再说“风骨”,该词最早是用来品评人物,它始于汉末,魏晋以后曾广泛流行。最典型的说法来自刘勰的《文心雕龙》。 “风”,气也;“骨”,力也;风骨,气力合也。李厚杉先生大写意花鸟的笔墨语言上的沉稳与老辣,既得力于其对传统技法的承继与创新,又体现着其戏曲舞台实践给予他的承转起合的程式化自由转化的灵活和自然。画面所作植物曲技挺拔、花色清雅,在雄浑苍劲中体现出铮铮铁骨的磅礴之气。如其《大吉》通过一只岔开双腿的大公鸡,表现出其凶猛和威武,进而表达出自然的生命与力量的震颤,他通过传统的笔墨与色块的自然融合,强化了公鸡肢体动感的视觉力,干笔绘就的尾羽的黑白与鸡冠用色整洁大方的构成来表现对象。这些探索表现使人们体验到一种全新的审美感受, 也为中国画提供了美学形式的新经验。
《大吉》
我们知道,作品格调的高低,是作者修养的体验,作为一个有风貌的画家也体现在其书画一体的用笔追求上。厚杉先生少时学画的经历,使他在传统的浸染中打下了厚实根基。他在创作中敬畏传统,尊师承道,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用传统绘画之理法,写时代之风貌,能把传统的笔墨与现实的生活融于一体,形成了形成立足自然生活、既有传统风貌,更有自我灵性的大写意风格。其所画梅花《铁骨精神》。画面以近乎仰视的角度描绘了梅花之状,构图饱满,画面中遒劲的古干以重墨浓勾重染以面构成,以梅枝穿插其间以破面之平板。梅花用线勾出,近浓远淡,该画无论结构还是用线、用笔皆明显“散”而“松”,这与梅干的古拙形成了鲜明的映照。正是在这种看似夸张的对比中,梅花的傲然之气在笔墨变化间自然生发出来。
厚杉先生曾在一幅所画鱼图的题跋上写道“中国画贵在真魂”,可见他对中国画有着自己的见解和追求的。在这里其所主张的这种“真魂”,应该是体现传统文人画的一种文脉的承传。就其作品来看,我们感受到厚杉先生对中国花鸟画这种文人为代表的一种清晰的表达,作为观者,我们能从其作品中感觉到一种儒雅之气,而这种气息,正是其所言的“真魂”,而这种“真魂”正是通过其作品中的线来体现的一种正脉。当我们回望20世纪中国花鸟画展发展,自西学东进以后,在花鸟画上,我们曾经受到很多外在的干扰,走向了以写实、图像、构成为标志的注重形式感的西方绘画的语境中。而厚杉先生,却通过其作品回答了其作为一个知识分子对传统的坚守,他通过画面中线条起承转合,起笔、收笔,在笔墨韵律的变化中体现了文人的儒雅,而这种纯正的气息,正是在当代画家所应该把握文化正脉。我想,也许正是有了像厚杉先生这样固执的守护,才使得中国画坚守着中国之气派;也许正是有像他这样的画家的固执的坚守,才让我们体会了国画发展绵绵不绝的动力,才会让我们对未来的中国画的发展充满了如此期待。